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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加油哦。”苏喻也鼓励道。
我无可奈何地点点头。
“放心,发完这叠就行,之后怎么休息随便你。”他一边说,一边分出厚厚的一叠传单给我。
就这样,我手捧沉甸甸的传单,置身地铁口的人流当中,心情像是刚出蛋壳就被赶进芦苇荡里自生自灭的仔鸭。
高三暑假里,不少同龄人会打零工,美其名曰体验社会,其实多半是被当成廉价劳动力去发传单或卖汉堡了。我对他们的行为多少有点不屑,认为有多余的时间不如多看看书。没想到我也落入了同样境地,而且连薪酬都没有。
算了,只要发完这叠传单,就有和苏喻聊天的机会。我一边给自己打气,一边想着:向谁搭话好呢?
人多得像鱼塘里黑压压的鲫鱼苗,却都漠然的与我擦肩而过。我审视手头的武器,只有一叠可疑的传单而已。
好在不远处就有同行。一个衣着寒酸的年轻男子也在这个地铁口发传单,销售保健品。他像篮下的防守球员一样,看准时机,半个身子堵住行人的去路,同时以最顺手的角度把传单塞入他们手中,末了还不忘叮嘱一句,“写字楼的15楼可以领免费鸡蛋。”
他手头的传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薄,消失在十几米外的垃圾桶中。
我模仿他的做法,但很不顺利。
“您好,请了解一下nfnk生态保护行动!”,我如此递出传单,路人极为戒备,不肯接过,“这是什么宗教组织吗?”“不是,只是呼吁大家不要随意喂食野猫,因为那个……过多的野猫会破坏生态链平衡,详细情况可以去展台了解。”“不用了,我有急事。”他们连连摆手,迅速逃离。
倒也不是不理解——对于从未听闻的事物,人总会自然地有所戒备。
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子倒是听完了介绍,还就猫的问题问东问西的,但也因此生气起来。
“我一直在喂小区里四五只野猫,按你这么说,是在造孽喽?”
“对小动物有爱心自然是好事。不过从宏观的角度来说,野猫对生态链平衡有危害……”我不无尴尬地解释道。
“我好心喂喂猫,到你这上下嘴皮一翻,反倒成恶人了,冤不冤啊我?”
“是,是,您说得对。”
她骂骂咧咧地离开,接着被发保健品传单的男子拦住,认真听取了鸡蛋的领取方法,拐入了一旁的写字楼。我望着她的背影,着实松了一口气。
大概是完成了今天的拉人头指标,寒酸男子收起传单,一边搓手取暖,一边向我走来。
“真冷,大冬天就不该接室外的活。”
我点头表示同意,
“你有烟吗?”
我摇头表示自己不抽。
男子“啧”了一声,指着我手中的传单,“我拿一张看看?”
“请!”
他看了两眼,“公益广告?”
“算是吧。”
“多少钱一天啊?”
“没钱拿,自发的。”
“蠢的要死。”他把传单揉成一团,抛入垃圾桶。
确实蠢的要死。
有什么东西隐隐约约地碰触我的脸颊。抬头一看,细小的雪花从广场上空的黑色天空飘落。
人群起了一阵骚动,很多人抬头仰望天空,更没有人理睬我了。
我长叹了口气,嘴里呼出白烟,看了眼手表,五点了。过去的两个小时像新手参加马拉松比赛般漫长,手里的传单就没发出几张。
算了,尽力了。我凑近路边的垃圾箱,打算把手里的传单全塞进去。
“纸张算可回收垃圾,应该丢红色的那边。”
我停止动作,眼前的垃圾桶是标有“不可回收”的蓝色一侧。回过头,发现那个叫苏颖的小女孩正盯着我。
我脸上一阵发烧,“谁说要丢的,我只是想扔垃圾。”
我把手伸进大衣口袋,好在有一张超市收据。我装模作样的扔入垃圾桶。
“那也算可燃垃圾哦。”
我从意外冲击中回过神来,摆出成年人博学的架势,“知道吗?其实处理垃圾时并不会分类收,丢在哪个桶都是一码事。”
谁知她不依不饶地说,“正是有你这样想的人存在,垃圾分类才没法推进下去,不是吗?”
我无言以对,哼了一声表示不快,不再答话,继续向路人递出传单。本以为她会知趣地离开,结果她居然在旁边的石护栏上坐了下来,继续对着我的背影说话:
“你们和姐姐在学校是同班?”
“不是,专业不一样。”
“那,经常见面?”
“今天是第二次。”
“原来如此,连熟人都算不上的关系。”
虽然很不想承认,但事实的确如此。
“所以为了拉近关系,”她点点头,“你们才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。”
我感觉自己的脸惊得凹成了奇怪的形状,“卑劣手段?你说什么呢?”
“听姐姐说,她是在食堂门口被邀约的。有个举止奇怪的男子,堵在出口处,向所有路过的人搭讪。大家都对他敬而远之。她本想像别人一样绕过去,却被男子硬塞了一张宣传单。逃回宿舍后,她才发现那是一张宣传保护生态的公益宣传单,心里很愧疚。隔天,那个男子又出现在食堂,她便主动报名参加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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