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仅此而已。
“你说周思年这会儿在做什么呢?”裴筠庭撑着下巴,百无聊赖地问道。
燕怀瑾轻巧地从树上跃下,理理衣角,闻言觑她一眼:“突然关心这个作甚?”
“你算算,距咱们离开燕京,少说过去了三个月,他竟一封信也没来过!”
“他一个大理寺少卿,每回忙起来,为了查案,连口饭都来不及吃,你还指望他能想起来给你写信?全国上下大大小小的要案,皆得送至大理寺复审,他每日批阅卷宗批得头疼,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写信,待想起来,咱也是时候回程了。”
裴筠庭思忖片刻,觉得也是,周思年比谁都希望逝者沉冤得雪,希望他手上的每个案子都公平公正,水落石出,上任以来勤勤恳恳,兢兢业业,在老百姓心中,他是廉而洁,一身正气的好官,也是勤而俭,两袖清风的好榜样。
周思年不会武功,只跟着裴长枫和裴筠庭学过几招,勉强能作防身用,可遇上穷凶极恶的歹徒与杀手,却如何都不够看。即便如此,查案追凶时,他也总冲在最前头,不肯放过一丝线索,一点机会。
在这点上,他是值得敬佩的。
“那日闯进驿馆袭击我们的人有线索了吗?”她忽然想起此事,“左右回京之后无事可做,我去同周思年探讨探讨,总归能挖出些什么,如今敌在暗我在明,不好掌控局势。”
“别急。”他意味深长道:“等着瞧吧。树欲静而风不止,待回京后,可就没有如今的闲情逸致了。”
……
落日余晖,西天燃着鲜红的霞光,落在帝王的黄袍上。
西山日薄,用以形容他此刻心境再贴切不过。
几刻钟前,他才将折子批阅完,手边又递来了锦衣卫的情报。他撂下温热的茶盏,扫了一眼,再无品茶的兴致。
“好,真是好样的。”他失神地望着手中信笺,忽然感到有些许力不从心。
在位十几年,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,什么明枪暗箭,尔虞我诈没经历过,偶尔回首去望身后的路,无一不是他披荆斩棘,一路扛过来的。
然而高处不胜寒,昔年亦师亦友的前辈,终究难相伴。
他老了,却尚不能老。
江公公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伴君多年,他永远能敏锐地察觉到座上帝王的情绪变换。
几步间,脑中飞速思索近日都有何事能让圣上如此烦心。
不过好在,眼下终于有了件值得展颜的喜报:
“圣上,三殿下不日便将抵京。”
庭院深深(上)
养心殿,西暖阁外,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站着。
少年身形高大,宽肩窄腰,身着玄衣,上面金线勾勒的九蟒裾左右盘旋,发冠束得整齐,负手而立。
他身后一步之外,少女垂着眼睫,肌骨莹润,举止娴静。
正是裴筠庭和燕怀瑾。
甫一进京,尚未来得及换身行头,就被早早等在城门口的江公公给带到了养心殿中。此刻二人正在等江公公入内通传。
等待的时间里,裴筠庭望着身前人的背影,忽然忆及幼年时期的一件小事。
彼时她性子跳脱贪玩,整日跟在燕怀瑾捣乱,结果某日不慎闯下大祸,两人一块将韩丞相的车轱辘给卸了下来,随后被怒发冲冠的韩丞相直接状告到圣上面前。
为平息韩丞相的怒火,帝后即刻在坤宁宫传召二人。
小筠庭哪经历过这等阵仗,手里燕怀瑾给的糖葫芦顿时不香了。
而燕怀瑾显然不是头一回,见她满脸忧心忡忡,仿佛下一秒就要握着这串糖葫芦上断头台,忍俊不禁道:“至于这般害怕吗?”平日对着他这位三殿下,倒也没见她有多拘谨惶恐。
随后就听她小声嘟囔着,两腮鼓鼓,瓮声瓮气:“圣上是你老子,你当然不怕了。”
谁料他道:“一会儿乖乖躲我身后就行,别出声,我说什么便是什么。”
那天她的确没受到半分责罚,反被圣上夸赞“粉雕玉琢,憨厚可爱”。但燕怀瑾就没这般幸运了,他满口认下罪行,一句未提她的参与,一声不响地挨下十个大板,罚扣了两个月的俸禄,却从此挡在她身前,凡事只要有他在,都能迎刃而解,哪怕有日天塌下来,燕怀瑾也会为她顶着。
“圣上请二位入西暖阁一叙。”
江公公的出现适时打断裴筠庭的感怀,她抬步敛眉,跟随江公公入内。
仁安帝坐在“勤政亲贤”的牌匾下,一手握着书卷,一手放置膝上,身着赤黄袍衫,九环带,脚踩六合靴,不怒自威。
便是裴筠庭,也鲜少有面圣的机会,除去私下那几次,宴席这种重要场合上都只能远远遥望。
对于帝王,她向来心怀敬畏,更何况这是位运筹帷幄,勤政爱民的明君。燕怀瑾偶尔与她提起父皇,言语间同样满怀崇拜与敬爱之心。
二人在仁安帝面前几步站定,一齐行了个礼,一跪一拜:“儿臣/民女拜见父皇/圣上,父皇/圣上万福。”
身后江公公安静地瞧着,总觉得这一幕像极了夫妻婚后回家省亲,朝父母长辈跪拜之景。
“平身,免礼。”
待二人站直,坐上的帝王才呵呵一笑道:“数月不见,朕的老三又长高了,人更是精神许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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