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忍不住刺了江予淮几句话后,她是半点力气都没有了,蔫嗒嗒地变幻回遍体鳞伤的人形。
“你不是孟婆,你是不听话的小傀儡。”江予淮撩起眼皮瞥了她一眼,语气笃定得很。
她扭头惊奇地瞟了眼江予淮,几乎看得怔住,故作轻快地说:“呀,你没被摔懵啊?”
跌落时实在支撑不住,陆时微直接把他从背上甩了下去,最后他不偏不倚成了她的肉垫,结结实实地摔惨了。
平日里的江予淮看着与活人无异,他又喜好揽镜自赏,打理出翩翩贵公子的模样。此刻则是人鬼难辨,全身上下都被漆黑吞噬,应是不剩一块好皮了。
他就静静地卧着不动弹,散发着破败腐朽的气息。
“你的皮……”剩下的半句“还能修好吗”还没说出口,她就立马接收到了江予淮毫无掩饰的杀人目光,大有将她千刀万剐之意。
她自如地转开视线,咕咕哝哝地胡诌起来:“啊,这里好黑啊。我是不是被箭射瞎了,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了呢?”
江予淮轻嗤一声,突然细声细气地说:“那镜子不知道是什么宝贝,十足厉害,一时半会怕是修不好人皮了。这样子不好看呢,万一再有人追过来,若是被看见了这副模样,如何是好?”
见鬼,为什么听起来委委屈屈的?
再说了,如果真有人追上来,最应该忧虑的不是命吗?还管什么会被人看见?
压下诸多不解,陆时微讨巧地顺着他的话宽慰:“无妨。你不管是什么样子,都当之无愧是雍州城里最俊俏的鬼郎君,怎会不好看?”
系统抖掉一身鸡皮疙瘩,僵硬地评价她:“鬼话连篇。”
闻此酸话,江予淮面上不为所动,不发一言。陆时微却奇异地觉得空气中的焦味浓郁了些,她疑心江予淮是不是伤重得快不行了。
好在不多时,他慢吞吞地翻身从地上起来,倚靠着树干端坐着。他手掌一翻施了个法,紧紧追击他们反中他一箭的小少年扑通一声滚落在地上,双目紧闭,一副昏厥过去的模样。
刚才是哪只鬼在说怕别人追杀过来啊?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把这人抓过来的?
少年眼下看着颇为无害,她凑近打量几眼,乍然觉得他的眉眼很是面熟,思来想去一番,终究是没想出来。
“别装死,没有伤到你的要害。”江予淮隔空踹了他一脚,又扔过去一根绢布使唤他蒙住眼睛。
少年见瞒不过去,一个鲤鱼打挺站直,昂着脖子宣告:“是我技不如人,既然被你抓了,要杀要剐我都不会求饶!”
不待江予淮发话,陆时微就恶狠狠地瞪他一眼,大为不满地说:“是该杀了你,我差点就被你一箭射死了!”
“那箭不是我射的……我只是一直跟在你们后面。”少年连连摆手,说得恳切。
“你明明有机会用镜子再撑上片刻,届时我无力回天。为什么收手?”江予淮不理睬二人的对话,只管发问。
陆时微这才想起,林间缠斗时她一直没能成功抢夺镜子。虽然打伤了他,但并不致命,他完全可以再下死手除去江予淮。
少年撇撇嘴,没有理睬江予淮,而是先眼巴巴看向她道:“我早说过姑娘身上有阴气,你还非不承认。”
有阴气?
茶楼里那古板的小道士?
她抬手揭下了他用来覆住大半张脸的面巾,他今日换了身月牙白的长衫,其上脏污不少,发髻也被打散,整个人满面尘灰。所以她一时半会根本没能将二者联系到一处。
“是你啊小道士!你不会是一直都跟着我吧?还兴师动众地集结了这么多人来追杀。”陆时微说得夸张,心下奇怪。
“今日各家仙门收到传信,称扶风有恶鬼现世,占据一城,杀人如麻,恶贯满盈,迟早会把一个城屠戮殆尽。”他一五一十地回答,语带忧愁。
他话中的传信,定然又是沈临熙在危言耸听,欲借刀杀人,但此地分明还没有到扶风郡。
江予淮显然不满他的说辞,又想添上一脚,他警觉地后退一步,接着说:“我其实本来是想循着气息来找姑娘你的,在中途正巧遇上了那些人,我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。”
陆时微听得糊涂,蹲在他身旁问道:“什么气息?”
小道士面色一红,磕磕巴巴地解释:“是你在茶楼里留下的那张符篆,上面有灵力波动,可以找到蛛丝马迹。”
话音刚落,他袖子里就起了把小火。正当他目瞪口呆时,火已灭,符篆化为灰烬。
怎么回事?陆时微瞄向江予淮,只见他安安分分地坐在原地,无辜地眨了眨眼。
说真话还得被烧?小道士愕然,在江予淮威逼的目光下被迫继续说起来:“可是如果恶鬼真的杀人如麻,凭你能驱使锁链的本事,那些仙门弟子,恐怕一开始就全死了。你为什么没下杀手?”
江予淮冷淡地瞥了他一眼,吐出四个字:“没有必要。”稍一停顿,切入正题:“你的镜子从何而来?用途是什么?”
小道士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,只道是用来除鬼的道家法器,江予淮很快没了耐性,凶恶地抢过来细看。
同样是一面古镜,形制与他们手里的碎片很像,但不管他们俩怎么在镜面上抚摸寻觅,都没能出现红衣女子的身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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