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祁云峥看着她干呕的狼狈模样,眼眸深黑一片,缓缓上前。
却见她听到声响,猛地瑟缩了一下,捂着衣裳躲在了一旁。
祁云峥缓缓闭上眼,压抑着胸腔里肆虐翻滚的怒意和杀人的冲动。
“发生了何事?”祁云峥一面递上帕子,一面柔声问。
“……”江眠月红着眼看着他,“祭酒大人没有看到吗?”
祁云峥递上帕子的手指微微一滞,“没有看清。”
江眠月喘着气,接过他手中的帕子,狠狠的擦拭自己的嘴,将嘴唇附近以及被触碰的脸都擦的泛红,她才罢休,却仍旧有种深深的恶心感。
祁云峥看着她皮肤上泛起的红色,心脏仿佛被什么锐物揉捏,他低垂眼眸,掩藏下心中汹涌的恶念。
“不管如何,多谢祭酒大人相救。”江眠月看了他一眼,也不知如何说明如今的状况,她缓缓道,“祭酒大人不问,方才这儿发生了什么吗?”
“事关你的名节,我不便多问。”祁云峥声音温柔如月色,“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,只管说。”
“祭酒大人,学生想问一个问题。”江眠月眼眸中蓄了淡淡的泪水,拼命忍着,咬牙问道,“若有女监生……被人玷污,指认了那罪魁祸首,那女监生……在国子监,还能继续上学吗?”
“读书考学,与名节无关。”祁云峥声音暗哑,缓缓道。
江眠月深吸一口气,仰头看着他,刚要开口,却听到祁云峥补充了一句,“可人言可畏。”
江眠月心中被重重一锤。
“那女监生,以后恐怕不会太好过。”祁云峥道。
江眠月红着眼眸看着他,掉下一滴泪来,“祭酒大人不觉得,这样……对那女监生来说,太不公平吗?”
“这世上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公平可言。”祁云峥看着她的泪珠,睫毛微颤,“正如所谓君子,往往斗不过小人。”
江眠月喘了口气,拼命忍着眼泪。
“你手上伤了,我那儿有药。”祁云峥说。
“不必了。”江眠月搂紧了衣裳,跟他勉强行了个礼,捏着他给的帕子,“多谢祭酒大人。”
看着她略带疏离的模样,祁云峥并不多说什么,只开口道。
“我送你回去。”
“不必了,多谢祭酒大人。”江眠月踉跄着离开,走到空无一人的道路上时,却脚步一滞,浑身微颤。
摇晃的黑暗树影,像陆迁。
角落的灌木,像陆迁。
就连那路边光秃秃的大石头,都像有陆迁躲在背后。
她呼吸颤抖,死死捏着祁云峥给的帕子,深吸一口气,努力想让自己鼓起勇气往前走,却根本迈不开步子。
凉风吹着她光秃秃的脖子,她咬着牙,却不敢前进。
瞬时间,有温暖的衣裳裹在她的身上,带着一抹熟悉的墨香之气,他轻轻地,极为温柔的,将自己的外衫披裹在她的身上,“我送你到勤耘斋。”
江眠月仰头看着他温和的面容,泪珠滚落。
“祭酒大人……”
“不必多说。”祁云峥缓缓道,“回去睡一觉,明日起来,安心读书。”
“是。”
黑暗的道路两侧,寒风吹过,树影晃动,江眠月浅浅的跟在祁云峥的身边,月光下拉长的身影之下,两个影子并排而行。
江眠月心中的恐惧和恶心渐渐平息了许多,至少她知道,祁云峥目前是极为可靠的。
抵达勤耘斋的时候,江眠月忽然顿住脚步,仰头看着他。
“祭酒大人,学生还有一个问题。”
“你说。”祁云峥道。
“该如何对付小人。”江眠月问。
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。”祁云峥道。
“可是……”江眠月根本想不出这种办法,他做的事都为她心中所不齿,那是畜生所为,她如何能够因为要报复他,就成为跟陆迁一般的人?
“去休息吧。”祁云峥打断她的话,温和笑了笑,“襕衫又要换了。”
江眠月心中颤了颤。
她想要将他的外衫还给他,祁云峥却已经转身离开。
离开勤耘斋后,祁云峥缓缓走在寂静的路上,路边黑影交错,他却仿佛成了黑影的一部分,脚步极轻,仿佛没有声音。
此时,他脑子里没有其他,满是她方才捂着胸口干呕的模样。
还有她被那畜生扯破的衣衫,和她被生生捏红的面容。
祁云峥收紧手指,面容冰冷。
江眠月踉跄回到五号厢房,尹楚楚正在专心看书,兰钰睡着了正在打着小呼噜。
江眠月没有惊动她们。
她将祁云峥的外衫和帕子叠好放在衣柜,刚放进去,便看到了他上回给自己的帕子……
这都几次了……
江眠月有些无奈,心中又对他有几分感激。
今日若不是祁云峥恰好路过,她恐怕早已……
江眠月想到那可能性,又开始作呕,她立刻去弄热水清洗,将那令人恶心的感觉用皂角搓了十几遍。
也许是这件事对江眠月的影响太大,她睡着以后,便开始做起了上辈子的梦。
上辈子的陆迁,虽然对她造成了巨大的影响,在她的世界里,却并没有留下太深的痕迹。
因为上辈子的陆迁,很早就死了。
那时她刚被送去那间宅子不久后,祁云峥极少的,还会带她外出。
那是个大晴天,风和日丽,江眠月被祁云峥带到城郊的偏僻野地之中,只见山脚处的阴暗角落里,立着一块木头刻的墓碑,上书陆迁二字,简单的孤坟,周围长满了野草。
江眠月捏紧了衣角,心中震惊。
“他,他死了?”
祁云峥冷冷回应,“不慎摔下山崖,坠崖而死。”
他静静看着那木碑,似乎有些不满,他迈步上前,将那牌子拔了出来,扔在了一旁。
江眠月惊异的看着他……祁大人与这陆迁,有什么私仇吗?
不过,坠崖而死……
陆迁好好的,怎么会跑到城郊的山上去?
临走时,江眠月听到祁云峥轻轻说了一句,“便宜他了。”
她打了个寒颤。
江眠月猛地睁开眼睛,想到那梦中的孤坟,心中总算觉得找补了些,起床时看到尹楚楚要走,她顿时喊出声,“楚楚!”
尹楚楚吓得一颤,“你吓死我了。”
“别走。”江眠月立刻爬下床去,“等我,一会儿就好!”
“怎么了?”尹楚楚见她这样有些意外,江眠月平日里时常一个人早起出门,今日这是怎么了?还需要人陪着了。
“我害怕……”江眠月讪笑道,做了个梦。
她飞快的换了衣裳,梳洗之后,尹楚楚终于注意到她手上的红痕和擦伤,皱眉道,“你怎么,又摔了?”
“……嗯。”江眠月将头发束紧,抱着书小跑上前,“走吧走吧。”
床上的兰钰翻了个身继续睡。
到了中午,江眠月又拉着兰钰不放,让她陪着自己提前去会馔堂领饭,兰钰无奈,只觉得她今日有些奇怪。
平日里江眠月独来独往、忙东忙西,都是兰钰粘着她,怎么今天就跟沾了胶似的,一沾上就甩不开了。
“眠眠,你到底怎么了?”兰钰觉得很奇怪,“平时你不这样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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