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8结束与开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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艾迪是推广活化成势街策划人之一。

今年夏季为了增加人气，他提议举办一场特别的旧物贩卖会，准备把收益拿来维修成势街上的古蹟。

街坊们踊跃参加活动。

两人在热闹的大街上旁若无人牵手，那一年他们四十多岁，在一起也有二十多年。

小街不宽阔，不能占用太多公共空间，旧物会分布在各家不妨碍出入的地面上放置物品，金额随心，把款项投放到街头或街尾的钱箱内，便可以随意拿走心仪的东西。

这类做法很有日式风格，讲求是人的诚信和心意。

他们走到庙前对面那处闲置土地，可能因为已经没有人居住，那块地空荡荡，故此能够摆放多一点的旧物。

徐照喜的视线落在一个漂亮的盒子上。他对那个盒子莫名有一种情怀，很想拿走它。

艾迪看了眼，阻止了徐照喜的动作。

「你想要吗？」

「嗯。我觉得合眼缘。」

「……不了吧。」

艾迪一点都不喜欢那个盒，看着就觉得不舒服。

「别了吧……家里又不大，不要无谓的置物，你知道什麽叫断舍离吗？」

「就是不要买无谓的东西，断绝不需要的东西、舍却多余的废物，离开对物品的执着，日本作家山下英子提出的论点。」

「嗯……想不到照喜有读书呢！那请问你现在做什麽？」

徐照喜眼睛眨啊眨，扫视各家拿出来的东西，想到这些不就是断舍离的法则。

「如果没有人拿走，不会又返回物件主人的身边？」徐照喜坦率问道。

「那些东西会捐赠到有需要的机构，我们该拿对我们有用的物件。」艾迪教训说道。

一名游人从他们眼前拿起那个盒，走了。

徐照喜感到可惜，目送着游人离开。

艾迪搂着对方肩膀说︰「是你的、就是你，不该是你的、就不该拿。」

徐照喜生气地推开男人，嘴巴碎碎念︰「太过分了！」

两人的生活一直过得平淡又愉快，同时亦迎接了不少的社会新跃进。

时光如日历的纸片，一张一张地被撕掉，原本厚重的一套日历，厚度随着日子过去变得愈来愈单薄，接着连最後一张印有字数的纸张都被撕掉後，代表了一年的逝去。

重新又换上一套全新的日历。

二零一九年来到。

艾迪早就知道日期。

他在正式宣告五月某日同x婚姻合法化前，先行到户政机关提交申请结婚。另一位艾迪没有办到的事情，他决心要完成最重要的承诺。

我们要去结婚。

自始至终向徐照喜承诺结婚的人是他，他亲口和徐照喜许下了约定，他们会结婚。

没有特别的求婚仪式，平凡得只是在吃晚餐途中，看着电视新闻疯狂报导有关同x婚姻合法化的不同采访，以及争先恐後希望在实施当日里申请结婚的有情人，那些愉悦的兴奋，从电视机里都感受得到。

「好热闹呢……」徐照喜感到意外说道。

「你好像事不关己似的。」艾迪看着新闻感慨，「不是好应该要求我带你去办证吗？」

「难道我们这种年龄也去凑热闹？」徐照喜觉得很可笑。

他是真的认为他们现在都六十多岁了，ga0什麽和年青人一起凑热闹。

眼前是一名表情认真的老男人，饭桌上放有一个礼盒，打开的小礼盒内有闪亮的婚戒。

「这、这个……」徐照喜口不对心地难掩喜悦，打脸刚才的自己，行动快过脑袋，他已经拿起戒指盒，眼底红了起来，「我还以为你会罢了这件事，毕竟我们都老了……」

艾迪腼腆笑说︰「我绝不会欺骗你，我叫你等我，就一定会让你等到！」

双方的见证人是关顺荷和江桃红。

艾迪的外婆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外孙，可能就是徐照喜身旁的男人，但她没有揭开来，实在说不通外孙跟自己一样年岁……？

就在她满腹疑问不敢求证，艾迪反而主动和她连络，为此她曾经回去台南一次，跟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外孙见面。

艾迪亦没有打算欺瞒她，如实告诉了所有一切的真相，包括了曾经的可怜人，以及忏悔终生另一位艾迪，他们都曾经存在过同一个时间线，只不过现在由他取代成为了新改写的时间线。另外当然有懊悔郁郁的外婆，那段在辞世前的无尽忏悔。

两人恍如隔世，觉得命运作弄人。

艾迪是想到再过几年後，那个未来的未知数，倒不如把实情告诉外婆，希望有另一条机遇能够打破一切。譬如，他和二十五岁艾迪一样，跑到相逢时间线跟事件开端的十七岁艾迪见面，谈论一下未来。

自己是最理解自己的人，相信少年的他会明白为何喜欢徐照喜？只要他留在成势街不回去，只要他在时间点上做出什麽改变，一切都有可能变不同。虽然他有感自己都不年青了，不过仍想和徐照喜生活多几年，他不想再生出任何的事端，特别是回忆起可怜的徐照喜，倒卧血泊中的画面，终归伤害徐照喜的人是他和她。

外婆知道了未来会如何，亦明白到今次他们俩绝对会阻止悲剧发生，改变似是势在必行，她也要成为协助艾迪的助力。

「臭小子你有本事了！不但让你外婆靠gu票赚了一笔，而且还竟然要在这天大日子里成为触目的一对同x婚姻老人，我能说什麽呢？」

「谢谢阿嬷，几年後父母靠你了……」

江桃红叹了气，知道这件事必然要发生，做好了未来安慰nv儿的准备︰「你想我如何做？」

艾迪交给外婆几封信，吩咐道︰「适当的时间里，麻烦你代为寄给他们，就说儿子不孝了，重se轻父母。」

江桃红对外孙翻了一个白眼，之後翻转信件的背後，看见了日期，二零二三年八月九日。

她在心里感到不好受，因为她不知道二零二三年八月八日那天，面前和自己一样的老人外孙会如何？徐照喜又会如何？改变是必然的了，问题是之後，已经没法预料，一切都是未知数，但唯有一件事，她今次不会坐视不理。

艾迪发现了外婆心中的担忧，他拍了拍外婆的肩膀，并没有任何y霾的心情，坦然说︰「我们过了幸福的几十年，足够了，况且又不知道是否会降临？何必要在这高兴的一天里说晦气话。」

一对老人在同x婚姻合法化的首日里办证，新闻自然采访了他们。

两人十指紧扣，左手戴上了戒指，幸福满满。

徐照喜一直戴在左手腕上，那条手绳系着的月亮石，和婚戒同一时间闪烁出亮光。

一直深藏於某处空间的两人，眼皮同时颤动，状似是要苏醒过来。

二零二三年八月八日那天，依然被艾迪用红笔圈起来。不同於往日，徐照喜没有对那天有任何怀疑，因为每年的八月八日都被艾迪圈起来，对方说什麽纪念日，每年这一天都会庆祝。

「这天是我遇见你的大日子，你忘记吗？」

八月八日清早，艾迪睁开眼。

他感到脑袋一片混沌，狐疑地抱住嗡嗡叫的头，喘了两口气，想到他不是抱着徐照喜双双倒在黑暗得没有亮光的深渊里沉睡吗？一直停顿休止的意识，竟然无故又再启动，他闭上眼感受着四周的晨间恬静，久违的人间烟火从窗户外传递到艾迪的感官。他在心底里想着，回来吗？然後他再次睁开眼，看见了熟悉的环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