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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昭以前在德阳县干基层工作,从来不会对老百姓耍官威,对同事更是和和气气,虽然别人总说他是“首都来的领导”,但他从没觉得自己是领导。
可是首都这儿的人,即使不是领导,也好大的官威。
他压下怒火,正面回击:“这位同志,你能代表组织吗?”
“你!”雄虫被他一噎。
“你们一来,我就讲了,我可以跟你们走。”路昭条理清楚,开始反击他,“我没在纪委工作过,只是略懂办案的流程。收到举报后,先是搜集证据、证词,和被举报人谈话,证据确凿后才能审问、留置。”
“请问举报我的人,提供了确凿的证据吗?”他说。
雄虫粗声说:“你是被举报人,你不能打听办案进展。”
路昭说:“我的意思是,你们现在的办案流程,是不合规的。”
他在反驳雄虫说的那句“来带你去审问、来搜查你的住址,都是合法合规的”。
“其次,这栋房子不是我的房子,里面的东西绝大部分都是我朋友的,而且他的工作性质还很特殊。你们没经过他本人的允许、没经过他单位的允许,就进来搜查,我认为这也是不合法的。”
雄虫又拿出了那张搜查令:“我们的搜查是有明文批复的。”
路昭看了一眼搜查令的落款和红色印章:“难道这张批复凌驾于国家法律和规章制度之上?”
雄虫被他堵得无言以对。
比他年长些的工作人员是名雌虫,他拦住了同事,说:“路昭同志提出诉求也合理。请问你这位朋友在哪里工作?他叫什么?我们联系一下他的单位。”
路昭深吸了一口气,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:“军防部,第五研究院。他叫方曜。”
听到“军防部”三个字,雄虫愣了愣,雌虫则点点头:“哦,那工作可能确实有点特殊。”
雄虫不服气地瞪着路昭:“你和从事国家机密工作的朋友住在一起,你却涉及从事间谍活动的举报,要是泄露国家秘密,罪加一等。”
路昭冷哼了一声:“请问,举报人提交的那几封伪造信件里,有泄密的言论吗?”
雄虫又一噎。
他和雌虫都是此次专案组的成员,都看过举报人提交的证据,里面那几封很有伪造嫌疑的信件里,只有反动言论,没有涉及国家秘密。
不过,路昭又凉凉地说了一句:“当然了,我看这个举报人本事通天,这么快就有专案组来调查我,看来很快又有新的、涉及国家秘密的‘证据’被送到你们手里了。”
雄虫粗声说:“办案进展不会泄露给举报人和被举报人。”
路昭说:“泄不泄露都无所谓。假的成不了真的,真的也成不了假的。”
“信件可以造假,字迹可以造假,但是我在德阳县的四年,我一个脚印一个脚印走出来的路,能造假吗?”他目光如炬,直视这两名工作人员,“我不怕被污蔑、被调查,我做过的事、干出的成绩,清清白白,没有一丝水分。”
“说我哥哥是真理党将领,说我父亲是旧贵族,党内有多少人曾经就是真理党将领,醒悟后倒戈归顺的,有人算过他们的旧账吗?”路昭说得掷地有声,“舒主席都说过,对自己的同志要完全信任,一个要算旧账、怀疑自己人的党派,怎么可能走得长远?!”
雄虫被他说得胸膛直起伏,一旁他的同事连忙拉住他:“好了好了,小郑,你去给组里打个电话,看看是不是问问军防部的意见。”
小郑只能恶狠狠地瞪了路昭一眼,跑到不远处的电话亭,拨通了专案组的座机电话。
不一会儿,那边接了起来。
“我是小郑,找副组长。”小郑立刻说。
那头的人叫了副组长过来接听电话,他才接着说:“现在路昭反抗搜查,说他是借住朋友的房子,他的朋友在军防部第五研究院工作,是保密的,不让搜查。听周围的老百姓说,他的这个朋友应该是他的对象,或者未婚夫,工作单位好像也是真的。”
电话那头顿了顿,语气带些上位者的轻慢:“军防部第五研究院?”
小郑说:“是的。路昭说,得经过他朋友单位的许可,才能进去搜查。”
电话那头冷冷地哼了一声,带些轻蔑和不屑:“我去问问。”
他挂断了电话,小郑只好又跑回来,和同事以及两名警察,这样和路昭对峙着。
路昭站了一会儿觉得腿酸,想进屋坐坐,小郑就立刻说:“你是不是要进去销毁证据?”
路昭真是烦死他了,说:“那叫你同事看着我吧。”
他打开花园的小门,只放了雌虫进来,带着雌虫一块儿进屋,然后就自如地喝水、上厕所、打扫卫生,还去书房把回给德阳县同事们的信写完了。
雌虫倒很规矩,只是盯着他,并不翻看东西。路昭回信的时候,他就坐在旁边,看见了那些德阳县寄来的信件。
提交上来的证据,还有路昭的笔记本,他们都比对过,那些信件的字迹只能说和路昭刚工作时的字迹比较像,如果是伪造的,可能是去路昭的学校找到了他写过的东西。
而路昭的几本厚厚的笔记本,却真实地记载了他在德阳县的四年。
他的那句话说的很对。
假的成不了真的,真的也成不了假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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