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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门的时候守着住院部大门的保安笑着跟他打招呼:“梁医生吃午饭了么?”
“还没有,现在去拿。”梁槐景笑着应了句,一步就跨到了阶梯上。
从面包店到一附院,开车的路程大概只有十分钟不到,蒋思淮顺路去送客户预定的生日蛋糕,客户还被事情耽搁了好一会儿才下来拿,她赶到医院也才十二点四十分上下。
除了师姐点的面包,和帮袁景送的外卖,她还在门口打包了一份肉滑汤,两边手都被占满了。
肉滑汤是给在内分泌科住院的姑婆带的,她年纪大了,前年确诊了糖尿病,一直吃口服药,但是血糖始终控制得不是很好,今年尤其差,原因是她太爱偷偷吃东西了。
糖尿病患者的饮食控制很严格,多吃一口饭都不行,更别提她以前喜欢的小蛋糕。
遂天天嚷嚷:“让我死了算了,这不能吃那不能吃,我这辈子活着有什么意思,我那么些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,现在连花都不知道怎么花出去了!”
家里为了监管她的饮食,叫蒋思淮帮忙请了住家阿姨,结果她硬是在阿姨的眼皮底下,偷偷在房间里藏了一堆小零食,晚上阿姨睡觉了,她就偷偷起来吃,包装袋攒到一起,等哪天阿姨出去买菜了,她就积极下楼丢垃圾。
她一直保密得很好,但是,每天的血糖监测都稳步上升,问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。
社区医院的医生给她调药都调了好几次,一次比一次加得多,每次药量增加她的血糖就平稳两三个月,然后继续波动上涨。
上周去社区医院,医生一测她的血糖,21ol/l了,这下终于没办法:“阿婆吃药估计控制不住了,建议你们用胰岛素,胰岛素的剂量比较麻烦,阿婆年纪也大了,联系你们去住院调。”
蒋思淮吓坏了,连忙联系大学实习时认识的内分泌科的师姐,问对方有没有床,她姑婆要住院,血糖很高。
住院后老人家老实了三天,昨天就忍不住偷偷点外卖,避开护工和护士去楼下拿外卖,吃完回去就被发现了,师姐教育她,她还说:“我不是打胰岛素了吗?不会有事的啦,要是死了就拉倒。”
师姐觉得拿她没办法,只好给蒋思淮打电话,请她今天到医院来,要跟她商量一下姑婆的治疗方案。
蒋思淮到了医院门口,想着一会儿可能要跟姑婆吵起来,为了能安抚她,便买了份她喜欢的肉滑汤。
她提着东西闷头直走,得把炸鸡的外卖先放进快递柜。
太阳太晒了,她提着的东西又有点多,拿伞就不太方便,于是越走越快。
快递柜在走廊下,原先是没有的,但蒋思淮他们实习快要结束的时候,出了一起小偷冒充外卖员上楼,偷走医护人员的工衣,然后几个科室同时发生了财务失窃的事,于是院办就下令禁止外卖再送上楼。
黄色的快递柜近在眼前,蒋思淮立刻一下蹦进走廊,刚准备松口气,视线里忽然出现一个急匆匆的白色身影。
她一下没刹住车,和对方嘭的撞到了一起。
“对不住对不住,不好意思……”她连忙道歉。
“抱歉,你没事吧?”一道有些沙哑的男中音传进耳膜,蒋思淮耳尖一动。
她下意识抬头去看对方。
面前穿着白大褂的青年有一双精致的眼眸,眼尾略弯微翘的细长眼型,睫毛纤长浓密。
头发是纯粹的黑,于是衬得眸色反而有些偏浅,正午时分灿烂的阳光越过屋檐落进走廊,给他染上了一层柔和温润的色泽。
他的肤色白皙,尽管穿着白大褂,依旧是让很多女孩子都嫉妒的那种冷白,鼻梁高挺,下颌线条优美,轮廓深刻清隽。
这样一个美男子,却让蒋思淮瞬间回忆起不太好的记忆,脸色一变,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,低下头又小声说了句:“对不起。”
然后赶紧把外卖塞进柜子里,记录下柜子编号,看都不敢多看梁槐景一眼,低着头迅速走开。
这样明显认识他又躲避他的姿态,让梁槐景不由得心头一愣。
他是不是刚才走太快,把人撞坏了,但是人家不好意思问他要赔偿,所以才躲着他走?
蒋思淮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吐槽,知道在内分泌科可能会碰到他,但谁能想到还没到科室就碰见呐?
这是什么运气,出门也没踩狗屎啊!
对于梁槐景这个人,蒋思淮和他有关的回忆基本都不是很美妙,甚至可以说,相当的痛苦。
蒋思淮大学是学医的,就在容城医科大学,这是她妈妈的母校,甚至还和她妈妈一样,被分进了第一临床医学院。
但她和妈妈最大的区别,就是妈妈挚爱医学,偶像是林巧稚,而她并不喜欢读医,会读医只是因为家里几乎人人都干这个。
所以她越学越痛苦,只能艰难的维持着还算不错的考试成绩,到大五实习这一年,她的压力和对临床工作的厌恶,终于到达顶峰。
那一年她在一附院实习,实习期从这一年的六月,到第二年五月底。
三月份的时候,她轮到内分泌科,梁槐景当时博士刚毕业留院,她是他正式带的第一个学生——要在她的实习鉴定册上签字的那种。
她那会儿的情绪很不好,正跟家里闹着不去读研了,大人都说:“你都考上了为什么不去读,你不想读研你考它做什么,挤占了别人想读研的名额知不知道?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?”
大人总觉得,生活就是这样苦的,没有几个人能真的从头到尾都做自己喜欢的事,不喜欢当医生没关系,习惯就好了。
因此她特别郁闷难受,第一眼见到梁槐景的时候,还被他英俊的外表安慰了一下,起码上班有帅哥看不是吗?
但是她很快就被梁槐景打脸。
入科第一天,别的同学都还在熟悉科室的阶段,梁槐景已经开始让她写病历。
简单的讲了一遍,便说:“你已经实习快一年,内科也待过不少科室了,应该很了解内科的病历书写,内分泌和其他科的病历没什么不同,你多看几遍就会了。”
“对了,15床和18床是我们新收的病人,你写一下首程。”
蒋思淮:“……”
从那以后,她就开始了在内分泌水深火热的一个月。
每天必须来得比梁槐景早,七点四十到的,都被他问到脸上你怎么这么晚才到,每天加班到七点以后,每天不是在新收就是在去新收的路上,每天的病历永远写不完……
这些都不算什么,最让蒋思淮害怕的,是他几乎每天都在考她问题。
今天问痛风的治疗路径,明天问甲亢的诊断标准,后天问糖尿病的治疗原则和治疗目的,他永远有问题提问,蒋思淮要不是他带的没办法不接触,肯定见到他就绕道走。
起初他还能温和的督促她:“你要多看书,这些内容书本上明明白白写着有。”
后来他逐渐沉默,不太点评她的回答,但还是会在夜班时皱着眉看她:“你不看书吗?”
最后有一天他们收了一个低钠血症的病人,梁槐景习惯性的问她:“这个病人低血纳,你准备怎么诊断和治疗?”
蒋思淮一愣,然后磕磕巴巴的回答:“嗯……限水,补充钠盐、利尿,病因治疗,激素缺乏的要激素替代……”
她使劲回忆书本上看过的内容,回答了一大堆治疗用药,最后梁槐景只淡淡的问了她一句:“你判断她是急性还是慢性了吗?你评估过她的血浆渗透压了吗?你什么都没做,上来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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